【小说】《奶茶馆奇缘》上(祝康)
【小说】
《奶茶馆奇缘》上
作者:祝康
语音:原野
老知青孟非偶然错进了一家奶茶店,与她的偶遇,竟拯救了他的颓废,改变了他的一生!在金茂大厦的第十五层楼朝黄浦江一面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里,国际利非特全界面广告公司总经理孟非打开了一本镶着金边精制日记本写下了这样几句话:“奇缘能改变一切。人与人之间互相有意无意地影响,能让你觉醒、顿悟和发奋!”
他写完这几句话,叹了一声,站起身来,点上一枝大中华香烟,叫来了秘书,为他冲完了一杯奶茶。他走到办公室的大玻璃幕墙前,望着窗外蒙笼在五光十色光雾下的黄浦江水,无比感慨地陷入了回忆里...
记得是六年前的一个冬日平常的一天,城市的夜幕开始降临,街面上灯光初上,街道上的污浊被埋进了黑暗,如同抹了胭脂的脸,可爱得象一位披着红纱的少女。世界被美丽雾化了,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孟非从招聘的信贷公司出来,这是他返城以来应聘被拒绝的第十家公司了。今天,他的感觉非常沮丧,心里觉得特别冷。他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衣领翻得高高的,缩着脖,避开寒风的吹袭。他似乎走了好久,急急忙忙地推门进了一家离家不远的咖啡厅。进门后他低着头,没有看一眼店内的情景,就向服务台喊着:“和以前一样,来杯热咖啡,要浓的!不要加糖!再来几瓶法国依得利啤酒!”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奶茶馆,咖啡厅在旁边隔壁一家。”
“哦”原来是自己走错门了。
孟非感觉不好意思,心里暗自说既来之则安之吧。“那就来一杯大号奶茶吧,不要加糖!”
“先生,对不起,本店没有不加糖的奶茶,不过可以加盐,咸奶茶!”
声音很轻柔,孟非不由得抬起头来正眼看了一下这位服务员,一位穿着浅黄色围裙的奶茶妹正礼貌地对着他微笑。“她很美吗?”孟非在心里问自己,“好像不是,很一般般嘛!但是她的声音很美很甜也很温柔,能让人心里的坚冰融化了的那种声音”。在公司里冷冰冰的人际关系和对上司唯唯诺诺的气氛包围圈里,好久没有听到这样温柔的声音了。孟非刚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轻声说:“那你就随便上一杯奶茶好了,但不要咸的!”
“先生,那我就给您上一杯热奶茶吧,它可以驱寒养身,还可以...!”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快上吧!”孟非不耐烦地挥挥手。
奶茶妹奇怪地看了一眼孟非,感觉这位客人心情不太好,于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他去冲热奶茶了。
不一会儿,声音很美很甜的奶茶妹端上一大杯热奶茶放在他的面前,奶茶里冉冉飘出一阵奶香味与茶叶的清香味道,孟非很喜欢这种味道!“先生请您慢用!”似乎味觉与听觉同时传递到了孟非的感觉细胞里,稍微安抚了他那有些沮丧的心情。
可能是感觉到冷,孟非没有用吸管,端起杯子,深深地喝了一口热奶茶。他第一次喝这不土不洋的玩艺儿,感觉味道还行。于是他端起杯子,又深深地喝了一口。不知是所谓大杯奶茶杯子太小,还是他一口喝得太多,这杯奶茶几乎见了底。
“服务员,再来一杯!”
声音很美很甜的服务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客人,但是惊异的神色立即被笑容掩盖了:“那我给你来一杯珍珠奶茶吧,那样喝热奶茶很烫的,对您的身体不好!”
“不,服务员,再来一大杯热奶茶!”孟非的眼睛盯着服务员,语气不容商量。
这人不会是喝醉酒了吧,店里其他的客人们奇怪地转过头来一致看着孟非!
孟非没顾忌店里客人们的反映,他手捧着第二杯热奶茶,没有喝,只是用双手捂着热杯子,双眼望着窗外,象是在沉思。
他从黑龙江返城回来,失业已经十天了!明天的生计不知在哪里,他随着下班人流融进了城市的夜景里,他决定去一间酒巴,喝几口闷酒,让自己大醉一场。可是因为心情烦闷,走错了店门,阴差阳错地进了这家从未被他关注过的奶茶馆。
他喝着奶茶,但却为明天的房租、生活、应酬和电话各种费用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钱钱钱,这该死的东西,我哪辈子和你结下的冤呀!
“服务员,有啤酒吗?”得知这里有法国啤酒,他要了好几杯。孟非端起硕大的酒杯一饮而尽,啤酒瞬间象山洪般涌进肚里,在胃里膨胀,象海绵吸水一样,血液里的酒精含量一下增高,他的脸涨得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当孟非面前放满了一堆空啤酒瓶后,那位声音甜美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先生,奶茶馆打烊了,请明天再来吧。”
孟非一楞,这才觉察到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抬起了垂下的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哦,再等一会好吗?”
“唉!”他低声叹了一下,掏出发一支烟来,几次都没点着。他的脸一下变得消瘦而苍白。他搓了搓手,问甜美女孩:“抽烟吗?”
“不,谢谢。”女孩有些惊讶。
可能因为女孩的声音太甜美,孟非的精神头一下了又抖擞起来:“抽支吧,大中华烟呢。我抽过最棒的烟,比外国的棒呢,它的味道带着一种舒适的温情,很好抽呢!”
“对不起,我不抽烟的。”女孩笑笑,语气婉转但很坚决。她太累了,在岗上已经坚持了十多个小时了,眼角流露出一丝熬夜的憔悴。
孟非此刻似乎只有自己的情绪,没有别人,他笑着说:“你不抽烟,那你闻闻吧,它还有独特的香味,那是一种馨香,无法言说的味道,天下最迷人的味道......”
疲惫的女孩也被他说笑了。她问:“您是广告人吧,这么会说?”
“不,我是...,”孟非知道,没有工作在社会上是被人看不起的,他只得随口说:“我是信贷公司的、、、客户经理,拉、、、拉客户是需要会说呀。不过我业余爱好美、美术。我不太喜欢广告这个行、行当,我的知识和阅历、、不、够,也没有先天的灵性,我只爱美术,写作,我喜欢自由,无拘无束地、、飞......!”
透过漫腾迷散的烟雾,孟非觉得女孩很迷人,就象是自己刚结识不久又散了伙的女友,不知不觉说了许多话。
事实上,他已经失业十天了!
“您善于洽谈,擅用语言。广告人员必须时时面对客户,这种接触是商业性的,那么就离不开智慧和自信,将理由阐述的完美,极易打动客户,如果做广告,您一定是个优秀的广告人。”女孩笑着说。
“真的?”孟非第一次听人说这样的话。虽然陌生,但很暖人。
“打烊了,先生。”领班走过来喊道。
孟非摇晃着站走身来,拿着挂在凳子靠背上的外套准备离开。
领班走过来拦住他说道:“您还没结帐呢,先生,您今晚消费人民币68元!”
喝得微醉的孟非一掏兜,惊叫起来:“钱包!我的钱包呢?”孟非翻开了所有的衣袋,说:“我的钱包真的被偷了,我现在没、没有钱了!”
领班说:“那可不行,先生,您必须得结完帐才能走!”
“钱、钱、钱,这倒楣的钱!我的钱真的被、、、偷了!”一着急,孟非说话更打哽了!
领班说:“先生,如果你坚持不付钱,我们只能报警了!”
“老板,放了他吧,他的单,我来买。”甜甜的声音在孟非耳边响起,他心里惊了一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板,放了他吧,他的单,我来买。”甜甜的声音再次在孟非耳边响起,空气似乎被凝固,店内没有一点声响,这下他惊异地清醒了,他的心被震撼了!稍停顿了一会儿,感激地抬起头,望着她,他看到了她那一张微笑的脸,她的眼睛比月光更明亮,她真美,她的心灵比她的容貎更美!他不由得真诚地朝女孩躹了一躬,表示感激!
出了奶茶馆,他不停地念叨着女孩的话。回到暂租房里,他一下子躺在了单人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孟非整整失眠了一夜!
接下来连续几天孟非跑到图书馆看有关广告技术业务方面的书,然后去了一家广告公司求职。凭着他的口才和这两天学到的广告知识,以及先前的美术功底,他被一家小广告公司试用了。公司办公室不大,人却不少,十几个挤在一起,天天开动脑会议,天天为广告的创意争论不休。一个星期后,孟非便发现了自己做广告天赋,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工作。
上班后的第二个星期,孟非提的几条广告设计都被公司采纳,并赢得了客户的好评。经理对他很满意,并正式录用了他。一个月后,孟非带着当月领到的薪水和奖金,来到了原来那家奶茶馆。他想把那天的买单钱加倍还给那位女孩,并亲口当面谢谢她。可遗憾的是,奶茶店的人告诉他,女孩已经辞职离开了,就是昨天走的。
第二年,积累了不少关于广告业务方面的孟非工作上已然得心应手,他决定辞职另起炉灶,自己当老板。经过五六年的打拼,他的广告公司在业内已经名声显赫大有成就了。
今晚他又想起了当年在奶茶馆和那位声音甜美的女服务员了,不是当年店里那位服务员的点拨,他肯定没有今天。孟非非常感激她,他不能忘了她,也不可能忘了她。
自从那年孟非第一次去奶茶店找她,他几乎每月都去那家奶茶店坐坐,和老板混得很熟悉了。他从老板那里得知,当年甜美服务员是本市一家名牌大学的在校生,叫徐蔓冬,她利用寒假期间来奶茶馆打工,一方面接触社会,一方面攒些学费减轻家里的负担。听说她早在几年前已经毕业,在深圳发展。这些年来孟非也一直在打听甜美服务员踪迹,今天通过她以前就读过的大学,孟非打听到了女孩的姓名和现在工作单位的电话。
孟非在他那心爱的镀金烟灰盒里掐灭了烟头,激动得拿起桌上放着的老板AW型最新款式的世界名牌手机,拨通了女孩的电话。
电话响过不久,传来了一位甜美声音女孩的问候:“您好,我们是深圳百得外贸进出口公司,请问您找哪位?”
孟非一听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接电话的应该就是当年那位在奶茶馆里打工的声音甜美的女服务员了,他抑止不住内心的惊喜:“我找在你们单位工作的徐蔓冬女士,请问她在吗?”
电话那边甜美的声音说:“哦,您找徐总经理吗?她现在上海出差考察,请问您有什么事需要转达吗?”
孟非吃惊得差点没对着手机喊了起来,什么,在奶茶馆里打工且声音甜美的女服务员竟然是外贸公司的总经理?不会是耳朵感冒听错了吧?不过孟非毕竟是职场上的老手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把当年的经过说了一下,最后请接话员传达一下。
过了不久,孟非的那部新款老板手机响了,知道是徐蔓冬总经理打来了电话,他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起电话,接通了以后,激动地说:“请问你是...?”
天哪,电话里果然响起了当年甜美的奶茶店女服务员的声音:“您好,孟总经理,我是百得外贸公司的总经理徐蔓冬,也是当年你说的奶茶店里的服务员呀!”说完那又甜又美的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
呀,真的是她!自己当年颓废、失意时失去了方向的指路女孩,自己的救命恩人!
电话那边百得外贸公司的总经理徐蔓冬女士兼奶茶馆女服务员依然用甜美的声音继续说:“我这次来上海,就是为了宣传我们公司,扩大业内影响,想找个资质可靠的广告公司做一笔业务广告,我咨询了有关人员,他们一致介绍了你公司,所以我决定与你公司签订一笔六百万元人民币的合同,您看约个什么时间我们见面谈?”
哇噻,久经商场的孟总经理哪里想得到,自己为了报答当年奶茶店女服务员的恩情而苦苦寻找的人,竟然会这么出色!是呀,当年她有眼力看出了自己的长处,当然她更有能力驾驭自己的事业方向了!孟非呀孟非,没想到呀,今天会有这般梦一样美好的结局呀!
孟非对着电话那头的梦中恩人说:“这样吧,徐总经理,业务洽谈明天再说,今晚你还没有吃饭吧,我请客,咱们兄妹好好谈谈。这些年有多少话要和你说呀,你当年说我合适干广告这个行当,真被你说中了。能有我孟非今天,全靠了那天你说的那句话呀!”电话里,孟非说了很多,好一会儿,才撂下了电话。
孟非站在落地镜子面前,穿上了自己最喜爱的那套法国进口西装,端端正正地打好了一条真丝红领带,对着门外招呼秘书:“小王呀,赶紧备车,和我一起到维多利亚大酒店十八楼,我要接待贵客!”
女秘书小王看见孟总今天这么高兴,真是摸不着头脑,难道孟总有女朋友了吗?没听说呀!
只听到孟总又吩咐道:“开那台劳斯莱斯“银魅”车去!”
“好唻”女秘书小王赶紧拿起电话通知车库出车!
初冬的上海夜晚,宛然飘起了小雨雪,夜空里夹着雨雪,传来了韩雪演唱的《飘雪》:忧郁的一片天,飘着纷飞的雪,这一泓伊豆的温泉,竟是我孤单的思念,飘零的一片叶,就像你我的终结,这一泓伊豆的温泉充满温暖的从前...!
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季,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孟非带着疲惫,错走进了那家奶茶馆,遇到了打工的大学生徐蔓冬女孩,似乎简单无序的对话,竟然演绎出了一场人间喜剧!这世界太大还是这世界太小?每一天有多少个无奈,又有多少个期待?相遇的缘分你抓住了吗?这世界只有对幸运而又不屈的人,才是公平的。
(待续)
作者简介
祝康,于1969年去吉林省龙井县智新公社长财大队七队插队落户,1974年招工进了国营吉林省开山屯化学纤维浆厂任工人,1977年后在厂工会工作直至2005年退休,退休后入户回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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